冬季到台湾看软件

Author: 雷军 Date: 1999年 第8期 01版

  今年一月初,我有幸参加了由中国软件行业协会组织的访台代表团。虽然我们是首次到台湾,但对于台湾的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台湾发达的电脑工业就不用说了,我们随口就能数出几十家厂家名。由于琼瑶等台湾小说的影响,甚至连台北的街道名我们也能说上一些,如忠孝东路等等。刚开始,我们以为台北会像香港一样,高楼林立,现代化色彩浓厚。到了台北,略略有些失望——台北有很多高楼,但更多的是二三十年前六七层的居民楼;马路不是太宽,到处能看到有些凌乱的捷运高架桥。
  我们接触的台湾人,一般都非常好客,国语一个字一个字讲起来,如连续剧一样动听;每个人都表现得非常谦虚,每次开会发言,第一句就是“各位同业先进”,很有炎黄古风。在和他们交往的过程中,感受最多的是,他们那强烈的危机感和浓重的自豪感。
#1台湾到底有没有软件业?
  一般人,甚至包括信息产业的权威人士,都认为祖国大陆软件业远强于台湾软件业。对于软件,我们非常骄傲,我们有方正、用友,还有可以和微软抗衡的 WPS。 
  不了解台湾IT的人,可能的确认为台湾软件什么都没有,但当我们参观完后,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台湾不但硬件业比大陆强大,软件业也不弱于大陆。例如,台湾有走向世界的PC Cilin 杀毒软件和友立图像处理软件,还有风靡东南亚的游戏《仙剑奇侠传》、《三国演义》和《风云》。依靠强大的制造业,台湾诞生了很多管理软件公司,如鼎新、飞雅和普扬等;还有动画制作公司,如太极和西基等;最多的还是教育软件厂商,琳琅满目。
  参观软件店面,更是感受良多,首先是数量多,岛内有四千家软件店,也有连锁销售店,如华彩,店面营业面积多达四五百平方米,以软件为主,辅以耗材和图书,规模可观。
#1台湾软件公司参观记
#1·友立一开始就将市场定位于本地和海外两个市场
  我很早就用过友立的产品,如Aldus PhotoStyler。他们在上海有办事处,最近也推出了不少简体字产品,如《我行我速》等。友立有十年历史、200多名员工,主要产品是图像处理软件,他们的产品获得了很多国际大奖,收入主要来自海外市场。参观友立 ,感觉其装修风格特别像一家美国公司,公司的墙壁上贴着员工的摄影比赛作品。
  请教他们如何介入海外市场,他们的负责人介绍说,公司的三个创业者原来都是台湾资策会的工程师,公司雇佣了一些学有所成的海外留学生和外国人,同时在美国硅谷设有分公司。与其他公司不同的是,他们的第一个软件就基于英文系统开发,一开始就将市场定位于本地和海外两个市场。同时,他们的成功也与台湾的硬件业非常发达有关,产品有相当大一部分是捆绑在台湾产的各种硬件设备上,销往全世界的。 
#1·大宇老板非要我们叫他“小李”
  提起大宇科技,国内玩家几乎无人不知,他们的作品《仙剑奇侠传》畅销了四年,现在还高居各类排行榜前列。大宇的《大富翁》也是大家津津乐道的。我们金山也是一家游戏开发公司,对于大宇是仰慕已久。一次开会,我遇到大宇老板李永进。李老板四十岁左右,声称是最早做游戏的,做了十六七年,不玩游戏,也不懂游戏,非常客气,一定要我们叫他“小李”,我也只能客随主便。但每次叫“小李”的时候,总是想到“小李飞刀”。我向“小李”表达了参观学习的意愿,“小李”很高兴就同意了,中午就到他公司转了转。
  大宇总部设在一个很好的写字楼里,三四星级的标准,这在台湾软件公司中极其少见,公司有100多人,有五个开发组。去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大家正在办公室里看电视。办公室非常挤,地上有拖鞋、睡袋——经常有人干通宵,桌上堆着各种漫画书。员工都很年轻,一般二十多岁。“小李”说公司基本上不管他们,他们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小李”如此说后,我们才理解了,大宇为何能出杰作,又为什么周期很长。最后,“小李”骄傲地展示了《仙剑》下一个版本的三维片头。
#1·《软体世界》只有14个人
  我在1992年初玩《三国演义》的时候就认识了智冠,以后经常看智冠发行的《软体世界》。到了高雄,我们重点参观了智冠。智冠在全世界大约有三百人,高雄是总部,大约有100多人,在台北还有100多人。我特别仔细地参观了《软体世界》杂志社,这份厚厚的杂志,只有14个员工参与采编,包括文字编辑、美编和广告人员,队伍非常干练。在台湾,IT业者收入非常高,对于企业,就是成本很高,所以,一般的项目人手都少,这样对于每个人的要求也高。智冠总裁王俊博送了我一件“《软体世界》十年纪念T恤珍藏品”,回来后,我转给了西山居同事。 
#1·一家公司只做中学数学CAI软件
  我们还参观了一些教育软件、商业管理软件、动画制作公司,还有一些流通渠道的公司,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家公司只做中学数学CAI,做得非常好,在美国市场上占了很大的份额。金山虽说是一家专业的软件公司,但开发软件的种类比较多,从办公软件、工具软件,再到游戏软件,都有产品。在大陆,但凡稍微大一点的公司,就什么都做,动辄某某集团,横跨七八个行业。台湾公司的专业化,给我很深的印象。
#1·拜访“天才少年”
  我和光谱的老板虞希舜是老朋友,我们在1996年初就认识了,他们在北京有办事处。虞总以前是台湾的天才少年,《象棋大师》就是他个人的作品,下象棋非常厉害,据说许多知名的象棋大师都不是对手。光谱公司的办公室离大宇不到一公里。到了光谱,不巧他们已下班。据虞总说,去年没有几家公司赚钱,他们是持平,他们在大陆发展得不太顺利,代理的《铁甲风暴》,销售也不理想。 
#1台湾启示录
#1·台湾是大陆企业海外发展最好的练习场
  台湾仅2000余万人口,每年仅70余万台电脑的销量,本地市场未来发展远不如大陆市场,但就目前情况而言,整个正版软件市场规模和大陆市场相当,上网人数已经达300万人。两地不存在语言障碍和沟通困难,大陆企业向海外发展,台湾将是最理想的收发站。如果重视和发展台湾市场,大陆软件企业生存的空间,就立刻扩大一倍。台湾市场将是大陆企业向海外发展最好的练习场。 
  两地的产品有较好的互补性,台湾长于游戏、教育和管理软件,大陆在技术含量比较高的工具软件、系统软件项目上有优势。
  目前已经有不少大陆软件在台湾销售,如金山的《剑侠情缘》、目标的《铁甲风暴》和腾图的《镜花缘》等几十种产品,但销售情况都不大好。在台湾上市的产品应该算得上是大陆厂家的代表作,为何在台湾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呢?我和台湾的一些代理商仔细讨论过,他们认为,两地还是存在文化差异,大陆厂家没有真正了解台湾用户和市场,另外,制作水平也有差距。如果大陆厂商在考虑产品开发的时候,同时考虑台湾市场,并且在台湾市场下比较大的功夫,一定会有收获。
#1·软件业离不开政府的投入和支持
  台湾地区有一个促进信息产业发展的民间协会,叫资讯策进会(简称资策会),对于台湾信息产业的发展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个协会很大,有1000多名工作人员,有很多“政府计划”由他们来实施。台湾有一个很大的巡回展示会,就是“台湾资讯月”活动,其中有很多活动是财政出钱,请各个单位来协助做电脑普及教育。
  资策会有一个常设机构,叫软体五年计划工作室(简称软五),有70多人的队伍。“软五”在规划台湾软件业的发展方面,做了许多实际工作,他们配合一些电脑公会,组织厂家打入国际市场,如每年组团参加海外的COMDEX和CeBIT博览会,与当地政府洽谈合作事宜等等。甚至对于很多软件开发项目,直接给予经费支持,有些项目,财政的支持费用甚至可以达到一半。资策会对整个产业做了许许多多有意义的事。
  大陆软件业面临盗版的强大压力,生存非常困难,政府必须旗帜鲜明地站出来支持民族软件业,而且多做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