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都是我的”——美国《时代》杂志科技编辑对比尔·盖茨的一次咄咄逼人的专访

Author: 《文汇报》记者 钱维华译 Date: 1995-06-30

        比尔·盖茨20年前创办的微软公司自从1987年超越莲花公司,成为世界软件巨头以来,一直不断推出领导世界软件产业潮流的新产品,迅速膨胀。目前,全球每年销售的6500万台个人电脑,绝大多数都预装微软开发的DOS或者WINDOWS操作系统以及部分应用软件,公司年销售收入已经达到数十亿美元规模。
        在美国,一直存在激烈争论:微软是否违反了反垄断法?近10年来,将近有60件诉讼案和微软有关。争论的焦点是,微软事实上掌握了世界个人电脑主流操作系统的核心技术,微软涉足应用软件的开发,是否会压制其他软件开发厂商的生长空间。凭心而论,微软在电子表格、字处理等大众应用软件的开发方面,确实是最棒的,因而赢得了全球范围的巨大市场。
        但是,微软公司为新一代桌面个人电脑开发的32位操作系统WINDOWS 95至今迟迟未能正式发表,也引起舆论的不满。《时代》杂志甚至戏谑称美国的传播界都充当了“比尔·盖茨的啦啦队员”。
        最近比尔·盖茨又进军金融、电话、交互式网络,甚至好莱坞娱乐圈,在家庭套装多媒体软件、游戏软件市场上推出优秀的产品。《时代》杂志说,比尔·盖茨在为命运而战斗。
        下面是《时代》杂志科技编辑菲利普·E·德维特、旧金山分社主任戴维·杰克森与微软创始人兼总裁比尔·盖茨之间一次唇枪舌剑式的专访。我们将其介绍给读者,意图在于让读者了解,美国高技术领域竞争的激烈。比尔·盖茨是哈佛大学法律系两年级的肆业生。1975年,他毅然从学校退学,同年7月他创办了微软公司,奠定了世界个人电脑软件产业的基础。比尔·盖茨的进取心,他在法律方面雄辩的口才,在这次专访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时代》杂志:你是否把整个公司的赌注押在WINDOWS 95上?
        比尔·盖茨:我不懂什么叫做“拿公司打赌”。我们是一家在银行有40亿美元存款的公司。我们不会消失。我们不象《时代》华纳公司,负了150亿美元的债务。但是,你们如果要讨论明年什么会对个人电脑产业发生巨大冲击的话,那就是WINDOWS 95。WINDOWS 95将是一笔非常非常巨大的买卖。
        《时代》杂志:在个人电脑市场上,你们是否赢得了所有的顾客?现在争取非微软用户转换过来,是否越来越困难?
        比尔·盖茨:嗯,20年前,我们创业的时候就认定,将来每一个办公桌、每一个家庭都会有一台个人电脑。现在,我们不能说100%达到了目标,但是,我们正朝那个目标逼近。就象至今有人不打电话、不看电视那样,总会有人不摸电脑的。
        事物是连续的,随着多媒体技术产品越来越多地涌现,随着信息热线服务越来越多地上了网络,随着计算机使用越来越容易,一定会有更多的人使用计算机。现在,你一旦学会使用个人电脑的一种应用,学习第二种的障碍就非常小了。我的父亲想自动计算纳税,我就让他做字处理,做电子邮件(来教他)。我们家里所有人都是在通过电子邮件联络的。
        《时代》杂志:在交互式网络上,你花多少时间?
        比尔·盖茨:每周大约几小时,浏览一下上面出现的新东西。如果你把电子邮件也考虑在里面,那么,可以说整天整日。
        《时代》杂志:我们想请问一些关于来自法庭的诉讼案。
        比尔·盖茨: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
        《时代》杂志:如果你不在意,我们还是做些这方面的纪录。
        比尔·盖茨:真的吗,那不成了过期刊物了?
        《时代》杂志:就在去年一月,应苹果公司的要求,你们被迫停止开发麦金塔体系的软件?真有这回事吗?
        比尔·盖茨:从来没有的事。无论如何,我们决不会停止为麦金塔体系开发软件。我甚至不懂得那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是世界上再奇怪不过的事了。我们从那儿得到什么?它是收入的源泉,大可获利的买卖。
        《时代》杂志:玻兰德(BORLAND)公司(微软另一家竞争对手)控告你们惯用朦胧件(译者注)的手法来破坏他们开发增强型BASIC。这是真的吗?
        比尔·盖茨:不!你得自己做决定,你是否在控告我。我们是处处该为竞争者考虑,还是处处得替用户着想?难道我们不得不向竞争者公开自己的计划?
        你得弄明白,这里在讨论什么?你们是否也会同意没有保留地告诉他人,你在开发什么产品?
        《时代》杂志:问题的实质是否在于此?如果你是一个微弱的角色,你尽可以宣称将发表一个某某产品,对全局都是无足轻重的;但是如果你是一个强大的角色,你一旦发表什么,那么必然会终结竞争。
        比尔·盖茨:我不得不说,真是超等废话。我们不妨看看另外一个市场,如果禁止香烟市场的广告,谁将获利?
        《时代》杂志:硬件厂商软件预装市场状况又如何呢?
        比尔·盖茨:在硬件上预装软件的市场份额?那么,让我们完全禁止硬件制造厂商预装任何软件吧,谁也不可能再谈论什么新的产品发展问题了。但是,人们确实在讨论他们的软件预装计划。你要知道,这就是人们咒诅的言论自由。它是有效率的市场经济的源泉。你们好象是在摆喜欢资本主义的臭架子。
        《时代》杂志:我们不是有一个反垄断法律吗?我们并不生活在自由的、无任何拘束的资本主义社会中。
        比尔·盖茨:反垄断问题什么时候成了我们讨论的主题?反垄断是政府的事。当市场微弱无力时,政府就是有责任援引反垄断法来振兴市场。对自由的信息产业,它无事可干。
        《时代》杂志:我们猜想联邦法官斯玻尔金已经注意到微软的垄断行为了,他曾经说,朦胧件就是一个案例。
        比尔·盖茨:太好笑了。我认为,这是一个过时的法官,他别有用心地读了一本关于比尔·盖茨的评论性传记《咄咄逼人》,他打听有关微软的事情,只是为了标新立异而已。你是在这里和我讨论微软,还是讨论那件案例?这件案例对微软毫无牵连。绝对没有!
        《时代》杂志:我们总不可忽略这样一个事实吧,有一个投诉与微软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比尔·盖茨:大概差不多有60个牵连到微软名字的诉讼案例吧?在整个时代,这将贯穿始终。
        《时代》杂志:你考虑过继承者吗?
        比尔·盖茨:关于我们的公司如何更好地运行以及谁应该分享我的份额,我写过不少东西,但是,至于继承人,从来没有讨论过。
        《时代》杂志:你还管理微软件公司多久?
        比尔·盖茨:是呀,我今年39岁,对这个问题我的回答通常是,下一个十年,我仍然扮演我今天的角色。
        《时代》杂志:你总是回答十年?
        比尔·盖茨:对!这是我可能做出预见的年限。
        注:Vaporware,这是一个英语通用字典中没有的单词,“vapor”就是“蒸汽”,在微软出版社自己出版的标准计算机技术详解词典中的解释是“朦胧件是一般用来专门嘲笑那些拖延了相当长久的,未能按期发表的软件”,《时代》杂志科技编辑解释说,朦胧件是一种事先发表但是并不存在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