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老榕,福州人,1962年生。16岁那年考上大学,毕业后被分到北京一科研所。后有幸被单位公派到美国,在那里接触到因特网,并从此与之结缘。
1997年,我的一篇《大连金州没有眼泪》帖子让大家知道了我;1998年,网上救助贫困绝症女大学生何婷芳的活动和为福州IP电脑案中的陈氏兄弟作证使我在网上有更多的朋友。每天都有许多朋友给我发电子邮件,与我进行交流。现借我特别喜爱的《电脑报》一角,与大家说几句心里话。
我没想到《大连金州没有眼泪》的帖子引起那么大反响
我们父子俩都是球迷。我儿子好像从懂事开始就喜欢看球。它不仅爱看,还爱踢。在福州,到现场看球的机会几乎是零,踢球的场地和伙伴也不好找,所以我心里觉得他挺可怜的,有时为了这个还为呆在国内有点后悔,真的!这次世界杯外围赛正好赶上他开始懂事,所以一场不拉往下看,天天跟我研究积分表。眼看中国离法兰西越来越近,那天正好是周末,学校安排春游不上课,我们就急忙带他去了金州。后来的事(指的是中国队在领先的情况下被对手卡塔尔反超,痛失好局,10岁的小榕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但依旧痴心不改)在帖子里都有了。回来的一路上,儿子全没有了来时的兴高采烈,非常地怅然若失。回到家是11月1日下午,大家没精打采地收拾收拾就天黑了。儿子也知道大势已去,开始细心整理他几个月来精心收集的积分表、电视转播时间表之类,以及在金州买的国旗、喇叭、望远镜,放起来。我知道这些是他几个月来的希望寄托,所以看他冷静地收拾,心里反而有点担心。他睡下后,轮到我睡不着。这次看球与16年来的各场有一点不同:现在有因特网。我打开电脑上网,来到我最常去的四通利方体育沙龙。因特网的好处是根本没有地域、时间的限制,世界各地的人可以无拘无束地交流。这天体育沙龙里当然充满了呐喊、悲愤和思考。由于时间关系,这时上网的大都是眼巴巴地为祖国加油的海外游子,他们的言辞特别感人。我连在线上就开始敲我的帖子。本来只是想介绍介绍现场情况,没到现场的朋友尤其是海外球迷一定对现场情况很有兴趣的,谁知越敲越多。球迷网友看了球,尤其是谁到现场去看了球,回来发个帖子介绍介绍现场情况,谈谈感想,这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当时我敲完了看都没看一遍就点了“发布”按钮,就像完成了一个任务,倒头就睡了。
后来这个帖子竟然出了名,尤其是《南方周末》等国内外上百个媒介转载之后,流传很广,最近还有报纸说它是“迄今为止最有影响的中文帖子”。
我没有收到过一次读者来信——当然,他们想寄也没有地址。不过我从不少媒体上看到读者的反应,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家报纸转给我的读者来信,说有一个西北偏远地区的小学生和老师看了这个帖子以后,专门走了几十里路去县城,就为了看看电脑和网络什么样。我一直在IT这个行业里做事,没想到一篇文章能够为推动IT技术的普及效力,心里很高兴。
另外一段读者反应我是从《南方周末》1997年年终专版上面看到的,上面这样写到:
就在几天前,一位读者给编辑部写来了他亲历的一件事:在湛江开往海口的轮船上,百无聊赖的他买下了一份《南方周末》,尚未读完,就已经泪流满面。
他把报纸递给正在甲板上追逐嬉戏的一群素不相识的少年,少年们看完报纸,也如塑像般陷入了沉思。
深深打动了这一群人的,是老榕的文章,那篇取自网络、感动过无数人的《大连金州没有眼泪》。当轮船靠岸,各奔东西,少年们也许很快就会淡忘了这不期然而至的邂逅,但是,在甲板上触动他们沉思的东西不会湮没。中国足球梦碎金州的那个夜晚,也许是老榕儿子10岁生命的历程中最寒冷的一夜,但就在那寒冷之夜的第二天早晨,孩子幼小的心灵已经被一种特殊的阳光照耀着,那就是理想和希望。
这写得很准确。我们父子俩到现在为止还是忠实的球迷,还对中国足球抱着无限希望。
我为什么要在福州IP电话案中作证
最近,我为福州IP电话案中的陈氏兄弟作证的事在网上和传统媒体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我与陈氏兄弟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说认识,是他们也是网民,我们在网络上“认识”很久了,说不认识是大家虽然生活在一个城市,但彼此没有见过面,当然更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我想他们可能是从我在网络上的言行判断出我是个“专家”的吧,所以当法院要求他们请一位“专家证人”出庭作证的时候,他们首先就想到了我。他们还是通过因特网找到我的,提出了这个请求。他们和他的律师(也是网民,陈氏兄弟也是通过网络找到他的)在一个MAIL里面说法官要求上诉方和被上诉方各找专家,为网络电话的原理和相关技术问题作证。他们没有什么专家级别的朋友,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我来了个MAIL。
看完这个MAIL,我就答应了,因为我觉得,首先,在法庭上为现代科技作证是我这个公民的义务,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其次,法庭上让专家作证这件事情本身,对因特网的健康发展也是非常有好处的。不久我就收到了法院的正式通知,要求我于1998年12月2日上午,“作为专家证人”、“就有关技术问题出庭作证”。
来到法庭,我才见到了在网络上“认识”了很久的陈氏兄弟。虽然是为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网友作证,我也十分认真,花了很多时间收集材料,全部存在我已经离不开的笔记本电脑里面。在法庭上手按宪法宣誓的时候,我心情很激动,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作为证人,我的义务是就IP电话的技术问题回答法庭的询问。法官们比较关心IP电话的原理、发展趋势、使用IP电话是否给他人造成侵害等等技术问题。归纳起来说,我指出,IP电话和EMAIL、NETMEETING、ICQ等等一样,是因特网的一个不可分的基本功能,它的原理和传统电话是截然不同的,从技术发展的角度来看,它代表了一个发展趋势,是“通讯史上贝尔发明电话以来的第二个里程碑”。从技术上和网络科技发展来说,把IP电话和传统电话划等号,其实是和把电子邮件和普通信函划等号一样没有道理的。另外,IP电话对传统电信的冲击,好比是当年比较先进的交换机对更落后的人工接线员的冲击,是先进科技带来的冲击,不仅不应当被打压,反而应当鼓励。
对于这个案子,其实焦点是公安机关是否滥用职权。不过,许多人对本案不是主角的“主角”——电信部门提出批评,我是十分赞同的。我觉得,电信垄断以及垄断带来的保守已经是我国信息产业发展必须要面对的一个大问题了。电信部门在行业上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还是规则制定者,这是极端不合理的。IP电话不过是许许多多不断发展的先进信息技术和我国落后的电信产业管理体制正在或者将要发生重大冲突的一个例子。世界信息产业的发展正到一个关键时期,其实对我国的信息产业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遇,如果我们束缚自己的手脚,过不了几年就会看出它的恶果。如果考虑到我国不久就要加入WTO,这个问题的战略意义更是明显。
有一点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我个人以及我的企业和本地电信的一些职能部门其实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他们那里一些从业人员的敬业精神和服务态度给我的印象很好。我主张打破电信行业垄断、限制电信无限制地扩大他们的专营范围、反对他们动辄混淆“违法”和“犯罪”的界限,将超范围经营之类的行政违法行为举报为刑事犯罪嫌疑这类做法,不是针对某个人或者某个职能部门的。整个电信产业管理体制事实上在信息化大潮和开放趋势面前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和巨大的机遇。
我为什么要参与救助何婷芳?
去年,福建网友自发组织了“网上救助绝症贫困大学生何婷芳”的活动,这个活动在网络上掀起了一阵热潮。
作为全力投身过这个因特网上首次网友大规模救助活动的一员,我至今回忆起来仍旧为之感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不仅募集到了大量的资金,而且终于使小何接受了国内知名专家的远程医疗,后来又使她可以到北京接受国内一流专家和医院的治疗。这期间,有数不清的网友以各种方式为小何的康复而忙碌着,像北京的网友翰林汇的副总经理黄向伟和《北京青年报》的记者王永,正是他们的积极筹措使小何接受了国内知名专家的远程医疗,从而使整个救助活动进入新的阶段。还有龙儿、野山闲水、叶子等网友,大家一起日日夜夜关注着小何。
我觉得我们大家之所以投入这么大的精力和热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网上的爱心不是虚拟的,是真实的。”
小何现在已经奇迹般地逃离了死神,可以行走,生活可以自理了。当北京的网友通过因特网传来小何登上天安门的照片,我们福建网友真是奔走相告。
我们现在正在筹划给小何过好重病初愈后的第一个春节,我们甚至有个奇特的想法,让小何参加春节联欢晚会。你也许会笑我们,可是我们救助何婷芳也是个奇迹啊!
去年水灾,我们又发起网上希望工程活动,发起人是一位叫龙儿的网友,他也是救助何婷芳的“主力”,他还专门做了个主页(www.nease.net/~dragon),大家可以去看看。通过这一活动,我们使几十位因水灾失学的孩子重返校园。没有网络,没有大家认同的网络生活,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使网络成为爱心交流的一个好渠道,应该是中国因特网的一大特色。(老榕)
本文出自:《电脑报》1999年01月18日第03期 |